依依面馆

1966

敕勒川，
阴山下，
天似穹庐，
笼盖四野。
天苍苍，
野茫茫，
风吹草低见牛羊。

阴山下，秦直道。据说是当年西夏国国王李元昊，为进攻南方，修的大道。
道傍有一面馆，“依依面馆”。
依依面馆真的很像间面馆，
只不过好像而已。
最像的是招牌，蓝底金字。上面真的写着：“依依面馆”。一圈的ABCD，似蒙文，又象西夏文，再看还有点像古兰经。如条龙，盘旋在四周。
依依面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老板不是柳依依，她只不过是个老板娘，老板叫武寒月。她白皙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是睿智，举手投足，风度优雅。显的门口的店小二夏未央略有点肥胖，粗看上去，她很不像是江湖中人。

柳依依江湖人称圣手依依。
只有武寒月才能叫她“依”。
她此刻正在打算盘
是左手，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用左手，
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手指纤纤，
指甲修的很整洁。   
小腹依然平垣，   
皮肤比绸缎还嫩。   
没有擦胭脂。   
柜上算盘如舟，
盘上算珠似钩。
兰指上上下下，带着风，
风中带着香。
脸，
一张任何男人都会惊叹的脸 ，
每天都会有无数贪婪的目光在这张脸上游移。

漂亮的不光是依依的脸，
还有武寒月的手艺。
想当年工商 税务 卫生 检疫四大帮派联手围攻，
也未能动它一根寒毛。
从此四大帮派再不敢踏入此店半里之内。
从此它声名显赫，
从此就有了这块匾。
江湖上朋友谁敢不给武寒月的面子，退一万步说，就是不给武寒月的面子，谁也不敢不给柳依依面子。
依依面馆，那就是一个招牌。不光柳依依很自信，武寒月也跟着很是自信。
可是，
他们错了。
今天依依面馆一个客人也没有。
门外却多了几个字：今日停业整顿！

1966

黄昏   
焦急的黄昏
等
等待
等待一个人
一个找他决斗的人  
就在今晚
难道是谁和武寒月有仇？
还是谁吃了豹子胆？
这个人没吃豹子胆
没吃豹子胆不因为她是个女的
她一天没吃东西
她在保持最好的体力  
和武寒月这样的绝顶高手对战   
她不愿把精力放在进食和消化上
她也和武寒月没仇  
而且是最好的朋友  
曾经还有一段扯不开的恋情
她就是——财小迷
……
门口的每个字都在等待
……
店小二夏未央不断的在门口探望
不断的喝水
……

夜
月夜
月色朦胧
月无声  
星含语
灯已燃起
香味依旧  
灯下的人呢？
……
店小二夏未央出去放水去了
一袭黑衣影子
一下就旋了进来
没人看到她是怎么进来的
可她已经进来了
摇一把纸扇  
可怕的不是扇子  
而是扇子上面的字
正面用猩红狂草写着：财小迷
武寒月： 你来了？
财小迷：是
武寒月：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
财小迷：可我还是来了
武寒月：天已这么黑了
财小迷：那不表示我不会来
武寒月：你不该来的
财小迷：哥
武寒月：别叫哥，哥只是个传说
财小迷：哥……可我已经来了
武寒月：那你还等什么？
财小迷：我想看看你的震店之宝
武寒月：你知道看过的人只有一种后果？
财小迷：什么后果？
武寒月：那你还想看？
财小迷：还想
……
沉静
一种比死还可怕的沉静
静的能听出静的声音来
……

1966

一阵风过  
灯被吓的低下了头
财小迷出手了   
她饿了一天了     
为了这一刻   
她很有自信
可是她错了
一出手她就知道输了  
且输的很残  
她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说：哥！我来是找你喝酒的   
你用小杯   
为何把我的换成大杯？
武寒月说：不是我  是柳依依
财小迷：依依妹子不会这么干吧？
柳依依：依依已经干了
小迷已醉倒在桌上……


听到十里之外的歌声
武寒月和店里的人谁也没动
他们是被这优扬的新疆民歌迷住了
那你错了
他们是在用一招高深莫测的武功在护体
这招就叫——以逸待劳
半遮着脸的清风倩影，从十里之外顷刻就到
店门被她的马鞭，用一招打草惊蛇打倒了
且声随鞭到： 谁敢欺负我家小迷妹妹？
武寒月回敬了一招抛砖引玉，把个自家门又打了回去。
柳依依见两人没由头地只是打门，怕他又损坏公物。
就浅浅一笑向清风倩影敬茶
只要倩影接杯  
就中了她的——笑里藏刀
第二招擒贼擒王紧跟着就到   
别小看这两小手
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载倒在她手上
沧桑派掌门刀郎就败倒在她的手下
没有赶上停在八楼的二路汽车  
从此退出江湖

1966

清风倩影收起了马鞭，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盯了桌子对面的武寒月。
“哥！”
“嗯”这声“嗯”很轻，柔柔地只能桌对面的倩影能听到。
“真的不可能了？”
“真的不可能了！”
“你就这样地薄情寡义？”
“早就说过，‘哥只是个传说’！”
泪，一行清泪，缓缓而下，把清风倩影脸上的粉，冲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小沟。
“回去吧！”武寒月幽幽地道，“回你的川里去吧！家园真的不适合你，哥也是为你好，真的！”
“放屁！放你的狗臭屁！”清风倩影击桉而起，一盏“竹叶青”“啪”地就浇向了武寒月的脸上。
他脸向旁边一则，再一个兰花步，一大串的酒花，就奔着柜台后面的柳依依而去。此时，夏未央刚刚进门，吓得是“哇……”地一声大叫，抱紧了自己的头。
而柳依依，还在算着她的帐。
酒花近了，又近了。如同一群要了人命的匕首，奔柳依依而去。
她出招了。
她轻轻地出招了……
她抬起手来，轻轻地一招“柳叶掌”，把送来的酒花，在空中转了个弯，加快了速度，又奔向清风倩影而去。
“好啦！……”武寒月眼中冲血，大嚎一声，那酒花在清风倩影的面前，拐了个弯，吱溜一下全部进了他的嘴里。
“你们可以不闹了，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带她去水吧的！”
“为什么？”
这下是倩影幽幽而问了。
“不为什么！”
“不！我要你说清楚！”
武寒月提上酒壶，给她和自己各自斟了杯，端起杯来道：“妹妹！算哥对不起你蓝，我知道在ABC你帮过哥哥，这杯酒我先干了，算给你陪不是了！”
“不，不，不……我就不！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就不回去。”
“好吧！你要听么？我这就给你说，你觉得她的功夫怎么样？”
他指了指醉在桌上的财小迷。
“还行，不过也比我强不了多少！”
“呵呵”武寒月一声干笑，挟起了一块牛肉，放到了嘴中。
“妹子啊！你可要知道，就财小迷的功夫，在水吧还只是个中下游了，刚才要不是我用了‘狮子吼’功夫，把那酒花吸入口，你清风倩影可能就要成清风麻脸了！你看依依，这个从不灌水的，都这样了，你还……”
“哈哈……哥！你还是那么幽默！妹子就别过了！”一阵黑影闪过，一锭银子嵌在了柳依依的柜台前，她的人影连同那遮脸的轻纱，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